昨夜梦寐,来到一片杂草地上。
一根长长的晾衣绳无依无托地悬在半空,两只劳作的蜘蛛在上面忙碌着。它们吐出丝来编结一块硕大的台布,边缘还用彩色的丝织出各样花朵的图案。走到台布后面迎着眩目的阳光看,根根丝线发出晶莹的亮泽,停滞在丝与丝之间的空隙里的阳光恰如缀在台布上的粒粒珍珠。蜘蛛并不见得有什么异样之处,它们穿梭在这巨大又复杂的网中,犹如精于计算的技师。
忽然一个小孩子闯了过来,蜘蛛正从那网上拖了根丝吊在空中。孩子抬脚就要去踩,我惊叫一声:“不能踩!”
一切就在这一刻停止了。待我抬眼时,只有自己立在原处,杂草地广袤无垠,阳光如风在空气中流动。
不知何时,手里拿了一架铜质的望远镜,黄铜的外壳散发着润泽的亮光。我把它架在眼前向里面望去,望远镜里出现了一群孩子。中间一个小姑娘穿着浅蓝的连衣裙,留着童花头,乌黑的刘海紧贴着额,胖嘟嘟的脸上满是笑容。他们坐在一片碧绿的青草地上,一个挨着一个,仿佛是阳光下最快乐的一群。
望远镜拿开看时,却发现望远镜里孩子们坐着的地方耸立着一具木制的鲸骨,是搁浅多年的轮船的残骸。杂草生长在其中,风在一根根鲸骨之间钻进钻出,发出尖锐的呼啸。
我拿起望远镜,再次向里面望去。依然是那片碧绿的青草地,不见了孩子,却看到一座纪念碑花岗岩的底座和空荡荡的台阶,孩子们嬉戏时发出的笑声依稀飘荡在空中。放下望远镜看,还是那具鲸骨,可那些笑声却似乎从望远镜里飘出来,回旋在杂草地上空,而后渐行渐远。
这是一架可以看见过去的望远镜,我心里想。
突然间,我感到孤独和害怕,拼命睁大眼睛。此时,阳光正从窗帘的缝隙里落入房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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