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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……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”在中国,只要初中文化水准的人,一看这几行字便知道这出自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。 周敦颐感叹世人爱牡丹而无同调。不过,恐怕是这个道学创始人的矫情。事实上,早在战国时期,屈原就以“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”来表现自己的君子之行;乐府民歌则有“莲叶何田田”的欢乐赞歌;晋人张华的咏荷诗就有“不愁世赏绝”的颂语;那个以写艳俗宫词著称的梁简文帝萧纲,他的咏荷之句绝不淫糜,称得上清新秀逸;白居易在出任苏州刺史后,携种回洛植于家园,外出回家定要“回头点检白莲花”。在不同时期,写下了《阶莲》《新栽莲》《种白莲》《衰荷》等诗作十余首;李商隐更是对荷花的枯枝败叶都加以爱惜,传下了“留得残荷听雨声”的绝唱,连那个“清高自许,目无下尘”的大观园才女林潇汀对之都击节叹服…… 对于周老先生而言,这些是前见之古人;而后继之来者,更是不可胜数了。苏轼的“天然也,别是风流标格。重重青盖下,千娇照水,好红红白白”。不但看到水面,还兼顾水中;杨万里对“接天荷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的西湖风光赞不绝口,曾任绍兴签判的王十朋也称颂“十里西湖”的“藕花簪水,清净香无比”。辛弃疾则别出蹊径,写其愁长心苦的另一面,他的《卜算子》咏荷下阕,“根底藕丝长,花里莲心苦。只为风流有许愁,更衬佳人步。”作者曾是北地抗金义军将领,南归后念念不忘收复失土,然一直被投置闲地,当然是“偶思长”,“连心苦”了,末句借用李煜“步步生金莲”的典故,感叹南宋小朝廷面对金人威胁,不思振作,沉溺于以屈辱为代价换来的苟安局面,这与当年只知灯红酒绿、歌舞升平的亡国之君南唐后主有何分别?怎不让人“有许愁”。观荷不忘国事,如此境界,恐怕要高于只想做一个清高无争的君子的《爱莲说》。 荷花不但因为其圣洁高雅、绝代容貌而被文人墨客比喻为花中君子,浣纱西施,更因为她不是徒其外表而有实际之用,故亦为平民百姓所喜爱。荷花之根生于泥中,其茎横生,呈圆柱形,内有孔眼,人称为藕,可熬粥作菜当水果,实是平民佳食;荷花谢后,膨大的花托结果莲蓬,蓬中结子可供药用,有健脾止泻、养心益肾、清肺明目之效,称得上是雅俗共赏。 明代前七子之首李东阳,曾因择婿,招得意门生饮宴,席间恰有藕片,故出上联“因荷(何)而得藕(偶)”求对。此联甚难,不但要工稳,且同样要谐音双关,有求婚之意。数子之中,唯程敏政作答“有杏(幸)不须梅(媒)”,遂成就了一段姻缘,当属荷花撮合之佳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