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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先生安否?
2006年8月26日 09:15


     今年2月16日早晨,我有幸与殷国明老师、赵兴红一起去看望贾植芳先生。那日早晨,我们冒着凛凛的寒风,来到复旦大学第九宿舍十三号寓所,贾先生正在朴素的客厅里等我们。他坐在藤椅上,戴一顶灰黑色的呢帽,帽沿压着灰白夹杂的头发;身穿中式对襟、暗扣的浅黑色棉袄;穿着一双中式棉鞋。

    大家坐定后,贾先生首先和殷老师谈起一些旧友故知的情况,他细细问起老友钱谷融先生和其夫人杨霞华先生的近况。还谈到瞿秋白先生、王铁仙先生的情况。

    贾先生已经九二高龄,依然眉目清晰,脸庞干净。他的右耳不大听见,左耳略好。一口山西(晋南)土话。他声音响亮,思路非常清晰,记忆力很好。回忆过去的事,总是绘声绘形,说到动情处,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,模仿当时人的神态、言语,此时此刻,你会感到,贾先生像一块纯净的煤,持久地灼灼燃烧,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,都烛照和温暖着他的心灵和他周围的世界。有多少人曾经和正在感受到先生的热度和温暖,并因此而点燃了自己混沌的生命,发出光热,去温暖更多的人。他的生命中始终保持着过人的热度和光彩。也许正由于如此,对于自己漫长的牢狱生活,贾先生才能用如此风趣的话道出:“监狱生活‘很好’,有饭吃,有地方住,还有‘保镖’。”

    看到贾先生桌上放着两本关于邵洵美的书,正好邵洵美是我的研究课题,于是我问起他和邵洵美的过往。贾先生说,今年是邵洵美诞辰一百周年。前段时间,邵洵美的女儿邵阳来拜访过他,请他为一本纪念邵洵美先生的集子作序。贾先生毫厘不爽地忆起上个世纪初,邵洵美的外祖父盛宣怀、祖父邵友濂的显赫家世,以及邵洵美留学英伦、与名门联姻的故事,还谈到当时一部以邵洵美家族为蓝本的旧小说《九尾龟》的掌故。

    贾先生对邵洵美的回忆,首先提到一件事,是邵洵美对夏衍的接济。贾先生说,20世纪20年代末,夏衍从日本回来,穷得没法生活。通过一个朋友向邵洵美求助,说是有一个同乡人叫沈端先,从东洋回来,很穷。他翻译一本书叫《北美游记》,想把书稿卖给正在开书店的邵洵美,周济一时之困。贾先生补充说,实际上,就是请邵洵美无偿资助夏衍,因为“日本人写的《北美游记》,谁看?”邵洵美很快付给夏衍五百块钱。解放后,邵洵美处境艰难,夏衍曾关照让邵洵美担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社外翻译,每月预支200元稿费。这已经是后话。显然,在这段故事里,贾先生看重的是邵洵美的慷慨仗义、不求回报的情怀。

    谈起和邵洵美的过往,他说第一次和邵洵美见面是在新雅饭店。当时,翻译家韩侍桁办了国际文化服务书社,要重版罗玉君的翻译小说《红与黑》(法国司汤达著),除邀请了译者罗玉君先生,还邀请了施蛰存先生、李青崖先生、余上沅先生、刘大杰先生、邵洵美先生,以及贾先生和夫人任敏。其中,施蛰存和李青崖两位先生是贾先生在震旦大学的同事;余上沅和刘大杰两位先生是他在复旦大学的同事。邵洵美先生是第一次见面。这件事在贾先生的文章《提篮桥难友邵洵美》、《狱里狱外》里都详细述及。

    谈到此时,家里的阿姨拿来药给贾先生吃,说是治拉肚子的药。贾先生听明白后,应道:“不吃了,(因为)不拉了。”阿姨说,担心又犯问题。可是,贾先生仍执己见,显出小孩一般的脾性,足见老先生的稚子之心。

    贾先生回忆起他漫长的牢狱生活。在他和胡风别离的25年里(1955-1979),他受了十几年的劳改,被毛主席书面批判过。对于沉重的过去,他举重若轻地说:“我的家是两人世界,没有儿女,收了夫人的侄女做养女。夫人任敏2002年去世,家里就我一个人,我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。我没有儿女,即使有儿女也被打成反革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。”这可能是贾先生一辈子生活的写照,长期和夫人任敏天各一方,过着艰难苦恨的牢狱生活。如果没有这样豁达的心胸、豪迈的气概,又怎能涤除卑恶的尘土,九死未悔地维护一个人的尊严和理想。

    贾先生说,他一辈子坐了四回监狱。19岁时,因为参加“一二·九”学生运动被捕入狱。一个经济状况较好的伯父花钱把他保释出来,随传随到。

    第二次入狱是1945年,抗战胜利前,被捉到狱里关了三个月。日军投降次日,即8月16日被释放。临走之前还受到监狱头子的赔礼道歉和强制赠款。大概先生的品格和骨气确实令人佩服,即便是他的敌手也不得不动容。

    1947年,国共内战之时,贾先生在上海又被蒋介石的特务机关指以“共产党嫌疑”、“替匪宣传”而入狱。贾先生在接受审判的过程中,沉着应对,尽可能不牵扯他人,同时保护自己。回忆起这段牢狱生活,他仍然记得很多细节,比如审讯前吃了什么饭,怎样被审问,如何应答,审判的场所和场景怎样。牢狱生活给他的心灵和肉体以多么苛酷的考验,给他留下了多么深痛的记忆。

    1955年,因为受到“胡风反革命集团”牵连,贾先生再次被关监。也是这一次,1960年冬春之交,他在监狱偶遇旧相识邵洵美,两人同监四个月。此间,贾先生受到邵洵美先生的嘱托。邵洵美委托其出狱后帮助澄清两件事情:一者为自己掏钱宴请了萧伯纳,大小报章从未提及他的名字;二者是澄清鲁迅对邵洵美的“捐班”文人的恶谥。贾先生出狱后,不负重托,多次写文章说明,如《提篮桥难友邵洵美》、《狱里狱外》两篇文章。对朋友,贾先生从来重情重义。

    1966年,贾先生以“胡风骨干分子”的罪名被判刑12年,被押回复旦大学印刷厂“监督劳动”,成为无产阶级专政对象。贾先生说,他每月有35元生活费,给夫人寄去10元,因为夫人在山西农村,没有工作,自己留用25元。其实,从《贾植芳文集书信日记卷》里可以看到,贾先生还为任敏和她的乡亲,买了许多日用品寄往山西,花费颇多。这足见贾先生和夫人任敏共同患难而形成的深厚情意。这也应和了那句话——“无情未必真豪杰,怜子如何不丈夫”。然而,他们的爱情远不止于此。

    在那个特殊的岁月里,他们的爱情和他们共同的事业生长在一起,和祖国的苦难生长在一起,像血肉一般不可分离。他们的爱情和祖国同呼吸、共命运,承载着沉重的历史。贾先生凭着这样的信念,和夫人同舟共济,在黑夜中互相鼓励,互为支撑,一直坚持到黎明、日出之时。这样的爱情,似乎已经离我们远去。

    时间不知不觉走过了1小时15分钟,我感到非常的歉疚和不忍,因为对一个92岁的老人来说,这样的谈话,实在是太长了,不利于他的身体,更何况他还有微恙。

    归途中,我问自己,贾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我想,他既是一个大写的“人”——耿直幽默、刚正不阿、豁达淡定、重情重义,同时也是一个稚气、可爱的老先生。

 

 

 




选稿:芦村  来源:文学报  作者:王京芳   [联系我们]      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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