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陈书记上任没几天,乡里的大富豪陈胜格就登门造访。这个大乡已进入全工商业时代,经济发展迅速,但贫富差距也大,乡里有两个家喻户晓的大富豪,陈胜格是其中一个,另一个是陈怀德,两人都家产过亿,在乡里遥遥领先。
一听是陈胜格,陈书记毫不怠慢,端茶送烟,事事周到。陈胜格见书记有意和他交好,就直话直说,“我要在乡里买一块地。”“要多少?”陈书记觉得很有意思,虽然乡里这几年没有公开卖地,但只要是有钱就可以到乡政府找书记,钱一砸下去,就能替他安排个三间五间的(以六十四平方为一间),这次大富豪来买地,不正是自己“吃红”的大好机会。
“一百亩。”陈胜格很认真,“你帮我这个忙,我一定酬谢你。”“一百亩。”陈书记有点反应不过,“这是大数目。”想让他减点却又觉得有失诚意,“我得和干部们商量,你放心,我会尽力。”陈胜格谢了他,升着“奔驰”走了。
陈书记赶紧把陈一升干部叫来,顺便把乡里的地图带来。翻图查看,乡里现剩七百亩地,其中两百亩地分布零散,而在靠东乡一面,整整有五百亩地,就是要在这里做文章。陈一升皱了眉头,“把乡里所剩地的七分之一卖给一个人,要是被上头查到了可不得了。”前阵子东乡把全乡所剩的几十亩地卖给几个富人,导致一群没在乡里买过一寸地的乡民到市政府那抗议,结果东乡的书记以贪污罪入狱。陈书记心里明白,现在这些事要是做得不漂亮,等于在自己身上安了个定时炸弹。
两天后陈胜格又到乡政府来,陈书记以礼相待,就对他说:“乡里决定,凡是在这次‘水改’工程捐款上三十万的,都有机会在乡里买地。你要买这么大的地,一定要名正言顺,先做好捐款这事。”陈书记搜出乡地图,铺展开来,“靠东乡这块地任你划一百亩,你照现在的地价交钱,这事一定成。”
陈胜格回去后,向“水改”工程砸了八十万,又在地图上划了一大块,到乡政府照价买地,这一百亩地就全到他的家产里了。乡里这次卖地,上级要查看数据,陈一升把数据如实呈给书记过目,陈书记看了几遍,总是觉得陈胜格的数据不妥,拿起笔把“1”改成“6”,又把后面的“0”去掉,成了六十亩,又把四十亩地胡乱添加到别人身上。好一个书记,一张嘴就吃了四十亩地。
没过几天,陈胜格就秘密到陈书记家,把二十万给他以示酬谢。陈胜格走后,陈书记拿起陈一升新做的地图一看,全乡剩地五百五十亩,他自言自语:“也该给自己弄一块地,别让当了书记什么都没拿走。”
二
新地图上有一块地,二十余亩,和东乡正好隔河相望,陈书记认为可以在这里“开刀”。如果在这里开个厂,长期经营,这块地自然而然就成为自己的,正可以“刘备借荆州——有借无还”。但是开厂需要一大笔钱,得找个人帮忙,找陈胜格吧,一怕乡民闲言闲语,说自己和他串通占乡里的地,二怕陈胜格借了钱后,以为还了人情,不相拖欠,陈书记铁了心要他欠自己人情,以备后用。再三考虑之后,他决定交好陈怀德,找他帮忙。
自古富豪官绅都是亲戚,现在也不例外。陈书记一到陈怀德家门,陈怀德就下楼相见。陈怀德所居的这幢楼共有十间,是乡里最高的楼房,正好代表他的财富,的确,在乡里零售业最发达的闹街,有一半是他的房地,这还不算,据说他两年前在东乡买了五百亩地,现在东乡的政府把地卖完了,许多富豪私营卖地,地价连增两倍,他的家产也成倍增长。
陈书记进门,一下子眼花缭乱:楼下停车处停了两辆“宝马”,一辆“奔驰”,停车场地面居然是高档的瓷砖,真是太浪费了,一上楼,到处金碧辉煌,桌椅、门窗、各种家具非常自然地连在一起,似乎所有东西本是一体,这样的装饰,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到。陈书记顿时改变了主意,“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合作开个厂。”要是合作,有了这个大财主长期支援,根本不用担心以后的资金问题,“我出地,你出钱,搞了服装加工厂,我们四六分账,你六我四,怎么样?”陈怀德难住了,搞个服装加工厂要花重金,一年赚不够多,不如去一些有开发潜力的乡买地,一旦经济发展起来,地价暴涨,那才好赚。但如果推辞他,以后在乡里办事就难了,“开厂的提议不错,但我不能多得你的,我们五五分账。”反正赚不够多,多给书记点甜头,以后有事可找他帮忙。“那就说定了。”陈书记连蹦带跳地回乡政府大楼去了。
陈书记把那块地围起来,写了块牌子——“政府用地”,向乡民们解释说陈怀德先生借用这块地开厂,赚来的钱将用于乡里修路建桥等公益事业,把方的说成圆的。即日开工建厂,工程开展得快,半年的时间就完工了。
开张当天,陈书记和陈怀德一起剪彩,镇里的电视台到场录像,场面挺隆重,乡民见那服装加工厂搞得像模像样,都说:“‘新官上任三把火’,陈书记搞了个公益事业。”
(未完待续) 《书记计划》原创首发 作者:洞里的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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